这件事要越快做越好。王亚樵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华克之也喝着茶想着。一时两人都不说话。
“克之，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王亚樵吐出一股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盒里说：“我觉得在他家里动手是个好办法！”
在他家里？九哥，这可不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事。华克之心想。虽然自己跟着九哥做了许多事，象这样的行动还第一次遇到。
“九哥你说说！”
王亚樵谈了他的想法：“首先。唐有壬回家后跟他的那三个警察也就下班了；其次唐有壬回到家里后他就会放松了，只剩跟随的两个保镖也会放松些——”
华克之点点头。这是实情。但还不足以成事。
“那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拜访他呢？以那个明官窑的花瓶吗？”
王亚樵微笑道：“说对了一半，只能以看古董的名义去，但这个花瓶唐有壬你说已经在咱们店看过了，再送去看理由有些牵强——”
他看着华克之：“克之。你还记得咱们古玩店真正的镇店之宝吗？”
华克之当然知道。那是一个清官窑的硕大花瓶，一人多高。花纹细腻，虽说年代比不上那个明官窑的，但象这种少有的高大官窑瓷瓶是专做给宫里和王爷府上的，烧制出来的数量有限。再加上现在推翻了满清，那种精巧的瓷器好携带一些，这样的多被闯进王爷府里的士兵要么一枪托砸坏、要么推倒摔碎。皇宫现在变成了北平故宫博物院，里面的几个，是被当做珍物保护起来，不得流出的。所以能流落民间的少之又少。华克之虽然常接触古玩，但是也没听到过哪里还有再象这件一样大的官窑瓶。所以这件大花瓶一直是锁在库房里妥善保管着，只有等真正碰到“豪客”，肯一掷千金买下店内密室的那件“镇店之宝”。才会向买家推荐这个的。
王亚樵脸上挂着惯有的淡然的微笑：“你可以给他说说这个，然后带上大刚、克强，送到他府上请他过目，找机会下手。细节你们商量！”
“可是你看他对那件明官窑的虽说爱不释手，但都一再讨价还价，这件只说赛过那件。只怕他也自忖过不起目！”
“这个好办！”王亚樵说：“可以装做你‘失眼’，认为清代的比不上明代的，给他报个比那件低的价，他肯定会心动！”
“计议肯定是反复商量好的。但是他府上我们未去过，只怕不一定一去就成！”华克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万一他要是当场定了想要，那我们岂不是便宜给那家伙送了宝贝。咱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怕什么！他不过是替咱们保管着！”王亚樵说：“初次去肯定不一定能成功，但后面总归会成的，到时赎金里稍微加些钱，那花瓶上折得钱就出来了！”
华克之听到这里也笑了：“对，到时他家里若要筹赎金，只怕还得变卖这个大花瓶，到时咱们再派人出面，又能以低价买过来了！”
王亚樵笑道：“那是后话！”
华克之站了起来：“那好。九哥，我现在就去找大刚、克强商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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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5日是礼拜天。一辆牌号为9448的黑色通用小汽车驶到了法租界甘世东路唐府前。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打头的正是华克之，后面两个一个叫朱大刚、一个叫蔡克强，都是王亚樵的心腹兄弟。
华克之让两人到汽车旁先等着，自己向唐府而来。不等他上到台阶上，唐家的两个门卫已经走出来了。
这唐有壬也是文人出身，确实小心谨慎，别人家都是一个门卫，他竟然用了两个。
“站住，干什么的？”
虽然华克之长袍簇新、又是乘汽车而来。还是被门卫喝住了。
在上海职位能高过自家主人的没有几个，又是唐有壬亲自吩咐过的要严查，这两个门卫自然是底气十足。
华克之并不以为意，抱拳笑着对两个门卫说：“噢。二位辛苦了，我是静心斋的大股东——”
他从侧襟下掏出一张名片递上：“鄙人小姓冯。这是我的名片，你家府上和我约好。今天给他送古董大花瓶过目，麻烦您转达一下！”
一个门卫接过名片。看了看，笑着对另一个说：“什么静心斋！听着象是尼姑庵的名字！”
但他是知道唐次长喜欢古玩的事情。一扬手道：“等着啊，就站在这儿，我进去禀报一声！”
华克之笑着说：“有劳了！”
他又掏出香烟来，敬给另一个门卫一支。自己没有抽，在台阶上转身佯做浏览街景。
过了一会儿，唐有壬的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出来了。两人都是白汗衫、黑裯裤，腰里板带上扎着双盒子枪。
华克之看了在心里冷笑，这两人枪法不知道咋样，势倒扎得挺牢的。
两人出了门，招手叫华克之到甬道来。
华克之到了跟前笑着问：“两位老弟，府上怎么说？”
那两个保镖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就你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华克之笑着道：“还有两个伙计，那花瓶大，是要他们两个抬的！”
一个保镖道：“多大的花瓶还要两个人抬！叫他们过来！”
华克之回身招手示意蔡克强、朱大刚两人过来。
两人过来后，两个保镖说声“检查一下”，将三人从上到下齐齐摸了一遍。
华克之配合地伸高双手，那两个“伙计”自然也就很配合了。夏天穿得也单，那两个“伙计”只穿着短褂还敞着怀，很快就检查完了。
一个保镖道：“带了东西跟我们来吧！”
华克之吩咐两人道：“去，抬了花瓶跟着来！”
待蔡克强和朱大刚打开车子后备箱，从里面抬出大花瓶过来，一个保镖才睁大了眼睛道：“乖乖，果然要两个人抬才行！”
要知道为了在车上装这个大花瓶，华克之几人专门将租来的车子里面后排座椅改动了，将花瓶从后备箱直伸到车内后椅上才刚好放下。
唐府是一个中西结合的院府，进门是个小院，两边栽了些修竹花木，对面是一座小洋楼。虽然不是几进几院的大房，但在上海法租界这样地皮昂贵的地方，这样的带院落的小洋楼已经算得上是豪宅大府了。
因为有大门，所以小洋楼一楼的厅门并不象别的街边公馆那样是大铁门，而是两扇中式木格子门。
到了楼前，一个保镖道：“进去吧，唐次长在厅里等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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