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麟这两天的心情也不佳。
王亚樵没有抓住，宋庆龄这边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得完成，工作上的诸事不顺使他打不起精神来。这两天沈醉不知忙些什么，也没有来布置任务，倒有些清闲的时间。
他上街到书店又买了几本书，然后在一家杂货铺买了一大堆毛巾、肥皂，又给“二哥”买了一条烟。
他嫌回去跑一趟放书麻烦，就叫了一辆黄包车，带了这些东西直接来到了正泰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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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哥两人坐在码头的遮阳伞下。黄麒麟望着远处，无意识地翻动着手里的那两本书。
“怎么，心情不好？”二哥问。他看出了黄麒麟的心绪有些不佳。
“有一点儿。”黄麒麟笑笑：“工作上的事情。”
“是王亚樵的事情吧？”二哥开心地笑道：“那么多人都没有抓到。”
二哥是真心高兴。并不是嘲笑黄麒麟他们。
黄麒麟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
王亚樵的脱逃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还是其中唯一受奖励的人。
“为国家尽力是好事情！”二哥说：“但也看情况，所以说你只要尽了力就行了，至于把人弄得心情不好，那就更没必要了！”
二哥说得也对。黄麒麟说：“可是最近在做一件任务时。我违背不了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尽力，所以没有做好。”
二哥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黄麒麟的肩膀：“好兄弟，你的心地是很正直的，所以你有时候难免要碰到心里过不去的地方。娘的，这世界不一定政府做得事就是对的，管他娘的，别让人知道你是没尽力就好了！”
黄麒麟说得是念念不忘织云的事儿，所以在李姑娘面前不能如显声所说下得了手。而二哥则说得是别的意思。但他的宽慰还是让黄麒麟的心情能好一些，其实来到码头，望着眼前烈日下忙忙碌碌的老乡们，心中的悲悯之情就挤走了工作上的心思，不快的心绪也就少多了。
“这样毒的太阳，不能让老乡们早晚凉时多装货，中午正热时休息半天吗？”黄麒麟问。
“我当然愿意这样做了。”二哥说：“可是货不是咱们的、船不是咱们的，那些船主们坐在船舱里，吹着风扇、喝着汽水，他们才不管你码头工人热不热呢！”
二哥一指：“我只能给大伙儿多备些绿豆汤，在马三哥那边放着，大伙儿下了船、领了筹。顺便喝一缸子，比什么都解渴！”
黄麒麟点点头：“这个好！”
他又道：“怎么这么大热的天，大伙儿还捂得严严实实的？”
二哥说：“没办法啊，越是这天越要捂严实，不然两天就晒脱了皮。”
他又道：“那晚我看了一场电影，上面有纤夫拉船的画，也是这七八月份的大太阳，那些纤夫都光着膀子在大太阳下用力拉船，一看就是那拍电影的是城里人。吃饱了到河边看了一眼就这样拍。这毒太阳，在外面做活儿的，哪个敢光个膀子在太阳下晒一天？拉纤的也就是春秋两季嫌出汗常光膀子，就这肩膀那儿也要衬上垫布呢！”
“原来是这原因。”黄麒麟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也属于“不知稼穑”之人。
二哥说：“现在这个世道，政府说得话不一定都对，所以啊，我觉得码头上的弟兄们每天汗珠子摔八瓣，换几文钱，自己吃饱肚子。能给家里再寄几个，这就是最大的爱国了！”
沈醉第二天大早从南京回来后直奔组里。
当然他一路于火车上也想了很多。
到组里，他将黄麒麟叫到了办公室。
黄麒麟见他少有的严肃，还有些奇怪。
闭好了房门，两人相向而坐。
沈醉开口说：“麒麟，要用你三百大洋，不还的，你有意见没有？”
黄麒麟一听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仗着组长就这么欺压组员？小心我到工会投诉去！”
沈醉仍一本正经：“不是开玩笑，你愿意不愿意？”
黄麒麟说：“你也不要说还不还的话，只要我能拿得出来。”
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倒霉。刚好我现在能拿出来。”
他想，幸好和阿亮对半分了，要不然这都不够显声和沈醉要的。
“那你去取。”
沈醉站了起来，和黄麒麟一起出了办公室。这时候组员们还都没有出门。
沈醉让人叫了魏明东下来。
他回到了办公室，片刻，听得魏明东“噔噔噔”下楼跑来的声音。
魏明东一进公办室，闭上了门：“沈组长，你找我？”
沈醉点了点头：“对，和你说说上次的事情。”
魏明东知道说得是提拔他当副组长的事情。赵继业死后，他的心安定了许多，不用担心赵继业会报复了。但他心里也还有些不放心，赵继业一死，这小子再不认帐怎么办？赵继业死了死无对证，这话又不能对别人说。他想，如果沈醉这小子敢玩我。我可不会象赵继业那样只一走了之，我定会叫你小子吃个大苦头然后再走。
现在见沈醉提到这话，打心眼里欢喜，忙过去在沈醉对面椅子上坐下。
沈醉说：“魏哥，最近比较忙些，也没顾上和你说这件事情。”
魏明东满脸是笑：“理解。理解，组长嘛，除了组里的工作——”
这时响起了“梆梆”两下敲门声。
魏明东住了嘴。问询的眼神看着沈醉。
沈醉扬扬下巴：“没事儿，开门吧，是黄麒麟。”
魏明东走过去开了门。果然门口站的是黄麒麟，手里提个小包袱。
黄麒麟有钥匙，但这时候是不用的。
黄麒麟没想到是魏明东开的门。问了一声：“魏哥。你也在这里。”
他走进去，将那个小包袱放在了沈醉的办公桌上。
沈醉一本正经地道：“你们两个都过来，坐下。”
黄麒麟想。这家伙今天组长的派头摆得十足嘛。
魏明东不知怎么回事儿，在心中起疑，忙过来坐下。
沈醉看了看两人，说：“两位都是自己人，我就把话说到明处，免得有人在背后说我办事不公——”
他对二人说：“就是副组长一事。魏哥你有这想法，黄麒麟也有这想法，两位都是对我有功之人，我很为难。所以我想了一个很公平的方法——”
他用手提了一下桌上那个小包袱、又放下：“这是黄麒麟给的三百大洋——”
魏明东一刹那“恍然”了，想着这小子心太黑了，玩这一套，让我和黄麒麟当他面“竞贡”啊，谁给得多就让谁当副组长！他小子既可以在中间大捞一笔，还不得罪人。真有你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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