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织云挂了提包，摘了抹布拿了盆子出门下楼去了。过一会儿端了盆水回来，盆里飘着摆洗过的抹布。
刘织云在盆里拧干了抹布，从黄麒麟的桌子开始擦抹起来。
黄麒麟靠在柜上，微笑地看织云忙碌着。过了一会儿笑着说：“织云，你真象一个勤快的小媳妇。”
刘织云直起了身来：“你现在也学得油嘴滑舌的。我与你说，我现在将你当做在上海最亲的亲人。你也是结婚的人了，要这样在嘴上占些便宜，我可只当不认识你了。”
黄麒麟被刘织云说得讪讪，忙分辩道：“织云。我没有——”
他忙抢上前来：“你休息一下吧，余下的我来擦。”
刘织云轻推了他一把：“你还是坐到床边将柜子与我让开就好了。”
黄麒麟听话地到床边坐了下来。
刘织云又去楼下水房换了一次水。黄麒麟房间里陈设简单。不多会儿刘织云就将房间里的家俱、摆得物品齐齐擦拭了一遍。
擦拭完刘织云直起身子、抬手用衣袖轻沾了一下额头，环视了一眼房间。
黄麒麟夸奖道：“感觉房间象一下亮了许多。”
他这次抢在前面，到桌边端起了水盆，说：“把抹布放盆里，你快坐下歇一歇，我去倒水。”
黄麒麟下楼倒了水，摆了抹布涮了盆子。他重新上楼后，关了房门，放了盆子、将抹布挂在了墙上。
织云在桌前椅上坐着，黄麒麟也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笑着说：“织云，这一上午从五马路茶楼见你，到现在一句正经话也没说。”
织云很平静地板着脸：“是啊。没说什么正经话，倒听你说了几句不正经的话；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变成什么样了，但你以后不能在我面前说那些占便宜的话，就是假扮夫妻也不能。”
听话逮音。黄麒麟一听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织云，你那边同意了？”
“同意了。答应你的要求，不打听你的名字和过往一切。”刘织云说：“但有个要求。凡得到的情报要共享。”
织云只这一句话，就将她前面未承认的一切都说明了。
“这是自然。”黄麒麟笑着说：“你在这中间也付出了辛苦，自然抗日的情报是共享的。”
虽然现在是国共和作共同抗日，但黄麒麟也知道这是违规的。他想这应该不算大的违规——在这件事上，黄麒麟第一次自做主张做出了些违规的事情。
“织云，”黄麒麟看着她：“以后每天能看到你。看你过得好、开开心心的，我觉得比什么都幸福。”
刘织云没说话，心里有暖流流过。
“所以我很是盼望能通过后面的考试呢。”黄麒麟说。
“考试？什么考试？”织云问。
黄麒麟说了要考取日本机构所办《新申报》记者的事情。织云忙问：“我也要考吗？”
黄麒麟本来没想过让织云考记者的，是打算让她试一下后面的校对，但现在听得织云这话觉得多一个人考记者，中得概率会大一些。遂说：“当然，当然你也要考啊！”
“啊！”织云一听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可是麒麟哥，我并不怎么会写文章啊？”
一声“麒麟哥”。让黄麒麟心里涟漪又点点。他笑着说：“难道这些年来你都不看书学习吗？”
“当然有了。”织云说：“只是有时写一些宣传性的文章，记者写的文我可是不会的。”
其实织云在学习上一直都是很用功的。
织云只有完小水平，正因此，她那几年翻着字典拼命学不认识的字，虽然早先跟老周在国民党工会工作过、做过《上海工人报》的事情，写过一些文章，但除了那篇反映包身工的文章，其余多是写些表扬稿，跟正式记者比不得的。所以说到写文章，那是真的不敢恭维。
“试一下嘛。又不花什么钱。”黄麒麟微笑着说。
“不是的，”刘织云说：“要是考不上那多丢人。原以为是你们这边已经安排好只直接做工作呢，你又骗我。组织上都同意了。”
都已经好不容易得到组织上的特批了，要是考不上。可如何交待？刘织云想。其实心里是隐隐期盼这件任务能够做成的。
“我哪里骗你。”黄麒麟“委屈”地道：“总是先要你征得你们那边组织的同意，不然先让你参加日本报社的考试。你们那边会同意吗？”
也是。刘织云想。
“什么时候考呢？”她问。
“大年初三、初四。”黄麒麟说。他原本打算是让织云试一试大年初四的那场考试的，但现在决定给她报两场名。
“那也很快了。”织云说。又问：“可是你要考上了。我要真的考不上呢？”
她对自己没信心，但对黄麒麟很有信心。
“那你就做家属掩护好了。”黄麒麟笑着说：“你放心，说好了情报共享。肯定不会食言的。”
“我哪能不做工作，只坐享你辛苦得来的情报呢。”
“做家属掩护也是一种工作。”黄麒麟笑着说：“再说肯定也有许多事情要你帮忙的。”
刘织云轻轻点了点头。
黄麒麟说：“其实我原是打算让你试一试大年初四那场考试的。《大陆新报》另招两名中文校对员，这个比记者要容易些，你记者考不上，这个也可以试一试的。”
虽比考记者简单，但黄麒麟知道并不容易。因为简单些，所以竞争就更激烈些，反倒也是难的。
虽然对黄麒麟很有信心，但看他似有些骄傲、轻视自己的样子，刘织云决定“打击”他一下。问道：“那万一我考上了记者、你没有考上，怎么办？”
黄麒麟笑道：“那你就去给咱们做工作，我老老实实做家属，打下手。”
哼，这态度还差不多。刘织云又开玩笑地问道：“麒麟哥，那要是咱们俩都没考上怎么办？你同我一起考校对去。”
“要考不上记者我就不考了。”黄麒麟说：“我才看不上做校对呢。”
“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刘织云说。心想，又开始骄傲了。
其实是黄麒麟和刘织云开玩笑，并不是骄傲了。心想，唉，要是只做个校对，那是没什么机会的，那这次任务就算完了。
“那，”织云忍不住低头笑道：“如果我考中了记者，你没有考中呢？”
黄麒麟无语了。故意盯着刘织云道：“织云，你什么时候学这么顽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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