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李东八二人久久不曾说话。直至萱九娘的气息彻底消失，身旁的鬼戮古剑一声嗡鸣，将二人唤醒。李东八单手轻轻拍着鬼戮古剑的青衫剑柄，无言一笑。旋即，又扭头朝向凌羽女道轻声笑道：“走吧，我们要做的事，还没完呢……总不能，叫她失望。”
“嗯”凌羽女道应了一声，抱着萱九娘留给她的拂尘缓缓站起来。但是，说话间，眼神却不敢和李东八直视，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见惯了直来直去的凌羽女道，这么扭扭捏捏的她，李东八还是第一次见。一边收起鬼戮古剑，一边疑惑问道：“怎么了？”以凌羽女道的脾性，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有什么话留得住了。看她的模样，似乎有话想说，但又没有直说。
“那个……她好像知道我们……”凌羽女道欲言又止，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低着头，声如蚊呐地说着。说话的同时，脸上浮起了一团红晕。
看着这尽显小女人姿态的凌羽女道，李东八还真不习惯。不过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把将昏迷过去的廖于颖抱了起来，边解释道：“嗯，知道啊。以她的聪颖，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那……她好像不生气？”犹豫片刻后，凌羽女道终于把自己心里最疑惑的问题道了出来。明明萱九娘和李东八才是既定的一对，可是，她看到自己，明知道自己对李东八的情意。却没有一点生气，甚至对自己的态度极好。这才是叫凌羽女道百思不得其解，换做别的女人，恐怕没人会做到这么大度吧？
原来凌羽女道忐忑这么半天，就是纠结这个问题啊。想明白后，李东八朗声笑了出来。直笑得凌羽女道的脸都快红到耳根子，险些就要恼羞成怒了。李东八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这不很正常嘛？萱九娘怎么会在意这个……”
“嗯？”李东八这回答，让凌羽女道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在萱九娘的那个年代，男人不三妻四妾才叫不正常。‘夫’字天出头，在古时，丈夫是比天还要大的存在。那时也不比现在的一夫一妻制，如果哪一户人家只娶了一房，而没有续房的话，都会被人说闲话。要么会被人认为这户人家境不行，要么就是大房是妒妇，不允许续房……
看来，萱九娘就算是天之娇女，也免不了被旧时代俗世条规所限制着。凌羽女道缓过来后，心里直嘀咕着。要是这么算，萱九娘已然身死，而现在，自己是李东八的续房？想到这里，凌羽女道本来还因为伤痛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变得红彤彤的。
“三妻四妾嘛，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李东八似乎看透了凌羽女道的心思，有意逗着她，道：“等改明，事儿都办好了。再整几个小妾回来陪着你，省的你无聊，再乎我脸……”
“滚……”凌羽女道没想到李东八这种时候，还能说这浑话。顿时气氛全给打乱了，气得一抬脚，直接踢在李东八的腿肚子上，哼道：“我可不吃封建社会那一套。”
向来脾性刚强的凌羽女道少有地露出这一面，李东八不抓着机会逗一逗，那可怎么行。见到她恼羞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但这一笑，扯到脸上还没消肿的伤口，笑声顿时又被丝丝的抽气声代替。
见到李东八笑声戛然而止的模样，凌羽女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疼地从斜挎包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粒疗伤丹药塞进李东八的嘴里，边不满地嘟囔着：“叫你再说胡话。”
一番打闹过后，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怀着各自的心思，朝一语和尚那边走去汇合。李东八心中长叹着，欺瞒也好、利用也罢。无论是哪一点，只要这是萱九娘的意愿，那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去为她完成。
无论她这样做，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天下苍生。那便是萱九娘，那便是曾经自己钟爱的女人。为了她，自己能毅然寻死，能抛下所有的一切。既然这是她的意思，那自己也无怨无悔了。
想通这一切后，李东八的内心豁然开朗了起来。只是……看着身边的凌羽女道。李东八又再度苦笑了起来，这个女人，自己却放不下了。既然不能死，又要如何才能救你出苦海？萱儿，你可真会给我下难题啊……
而在另一边的凌羽女道，一直以来，都在纠结着自己的身份问题。在这次萱九娘现身后，终于得到了她的肯定。这件心事，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凌羽女道的心里自然是美不胜收。可是，当时萱九娘说的话，却又像是一团阴霾，凝聚在她的心头，为这一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死期将至……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迟早都要面对的。而且，这句话出自命师之口，断然不会看错。也就是说……今晚，自己就会没命？想到这个问题，凌羽女道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抬眼望着周围，又望着李东八。这里，就是自己能陪他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但是……在自己生命即将走进尽头的时候，却能得到她的肯定，能在他的心里有着自己的位置。而且，在最后一刻，能有他的陪伴。似乎，也不错……哪怕，只有一刻也好，能以他妻子的身份死去，自己就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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