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莹一听“格格”地笑起来。
冯君笑道：“不是，扫盲班是专门教咱们村里不识字的人学识字的！你看，如果不识字，虽然跟大家一样都有一双眼睛，但是人家能看书能看报，就能知道家门外、省外、甚至外国的事情，你不识字，也睁着眼睛，却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看见门口的沟沟坎坎，是不是跟个睁眼瞎子一样，所以我们就把它叫扫盲班！”
妮子道：“八路军同志，你说得太好了，不识字就是跟个睁眼瞎子一样！”
冯君笑道：“而且，你要是能参加我们的扫盲班，对我说服李大伯能更多些把握呢！”
陆小莹道：“小君，妮子参加扫盲班怎么跟做她爸的思想工作还有关系呢？”
冯君神秘地一笑，道：“这个暂时不能说，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陆小莹不满地“哼”了一声，道：“还卖关子！”
妮子道：“八路军同志，那这个扫盲班要收钱不？”
冯君道：“一分钱都不收！”
妮子高兴地道：“那啥人能参加呢？在啥地方办的班呀？”
冯君道：“什么人都能参加，不管男女老幼，班就办在我们抗大校园里！”
妮子想了一下，低下了头失望地道：“好是好，可惜我还要放羊，怕是去不成！”
冯君道：“不要紧，我们是白天上课，晚上利用我们的教室给你们上课，你是白天放羊，晚上来上学，没有冲突的！”
妮子一听高兴地道：“那太好了，到抗大就五里路，我肯定能去的！”
冯君道：“不过是晚上上课，你最好能在村子里多动员些人来上课，这样晚上走夜路人多路上有人能说话，也安全！”
妮子想了一下，道：“要是近些的话我能动员最少十几个人哩，但是晚上到抗大好多人估计家里不让去呢，比我大一两岁嫁过来的小婆姨，晚上还要哄娃娃！”
她又道：“不要紧，我胆子可大哩，一个人走夜路才不怕哩！”
陆小莹和冯君互相看了一下，陆小莹笑了起来。
冯君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妮子奇怪地道：“你们笑甚哩，是不是我话没说好？”
冯君笑道：“没有没有，你说的是实情，我们的意思是人越多越好，妮子，你说的如果能近一些是什么意思？”
妮子道：“我是说如果能在我们村里晚上办扫盲班，男劳我不知道，那些妇女带上些零活就可以来上课了，反正她们也喜欢带着活到别人家聚在一起，叽叽呱呱连说话带干活，最主要的是还省油，今天你家明天我家的，那些小婆姨娃睡着了也能来，就是娃没睡着抱着娃也能来！”
冯君道：“可是村子里哪有地方呢？”
妮子道：“到我家里啊，我家那么大的房都空空的！”
冯君道：“那大伯能答应吗？”
妮子道：“他肯定能答应，他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有你们两个八路军同志陪我，还有那么多婆姨陪着，要是我石娃哥回来了，他都不用操心，那么多人在家里哩，我能撂下去找石娃哥说话话？别说点一盏油灯，就是点三盏油灯，他都高兴哩！”
妮子看着冯君，道：“不过这样就辛苦你们八路军同志了，晚上还要走五里，不不，来回要走十里的夜路哩！”
冯君笑道：“我觉得你这个办法很好，我们早操在延河边一跑也是几里路呢，这点路不算什么，不过这事我回去后要先向学校汇报一下，我想他们也会支持的！”
妮子笑道：“那就太好了！”
陆小莹从妮子手里拿过鞋底，翻来过去看了一下，道：“你是在做鞋吗？”
妮子道：“是啊，给我石娃哥做鞋子，他跟着马队到青海，贩药村皮货过去，回来再驮盐回来，来回要走上千里路呢，可费鞋了！”
陆小莹道：“怪不得你做得鞋底要这么厚呢，肯定结实，真是一针一针都是情意啊！”
妮子低头笑了笑。
这时候从北边坡那边远远往过走来一个穿羊皮袄的汉子。
冯君道：“那咱们就说定了！你这两天就给咱们做宣传拉学生！”
妮子笑道：“八路军同志，这是小事，我不说多的，最少十几个是没有问题的！”
冯君高兴地道：“只要有十几个，我们就可以开班了，那咱们说定了？！”
妮子道：“我们说话不兴哄人的！你要不信咱俩拉手！”
冯君笑道：“好，那咱们就拉拉手！”
两个人伸出了小拇指头，在一起笑着勾了勾。
那个穿羊皮袄的男子走进羊群里，左看看、右摸摸。
陆小莹道：“哎，妮子，那个人是谁啊？在摸你家的羊呢！”
妮子道：“不认识，他摸叫他摸去！”
陆小莹将鞋底还给了妮子。
那个中年汉子摸完了羊，背着手径直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三个人，对妮子道：“妮子，做鞋了呢，这针线可够密实的！”
妮子道：“你是干甚的？”
中年汉子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高家沟村的，去年还在你手里买过羊呢！”
妮子想了一下，叫道：“噢，我记起来了！”
她低下了头：“那你今天来做甚呢？”
中年汉子笑道：“快过年了，我准备再到你家买头羊啊！”
他又感叹道：“你看妮子人又长得心疼，手又巧，去年叫媒人到你家说媒，你大说你不愿意，我家的光景你不知道你大是知道的，这每年买一头羊你就能想来了吧，你看，去年你不愿意，多少家的闺女都托媒人到我家里提亲，现在我家大小子娃娃都有了，妮子，我家大小子比你大五岁，我二小子比你大两岁，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二小子当婆姨，我马上就给你们新挖一口带套洞的窑窑——”
妮子抬起了头，不满地道：“买羊就买羊，说那么多闲话干甚哩！”
中年汉子笑道：“哎呀，听你大说你脾气倔，我还不相信，看来真是倔脾气！好了，咱们说羊的事吧！”
中年汉子向羊群走去。
妮子站了起来。
中年汉子走到一头母羊跟前，拍了拍，叫道：“我就要买这头！”
妮子对中年汉子喊道：“你先等一下！”
中年男子笑道：“不急！”
妮子又对冯君和陆小莹道：“八路军同志，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人和他说价！”
陆小莹奇怪地道：“你家的羊还要叫外人说价，你自己说不就行了！”
妮子脸红了一下，道：“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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