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穿着朱红色朝服的礼官,站在广场北面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卷帛书,高声宣读着今年神道选拔赛三甲的名单。
在他的身前身后,共有十六位黑衣力士,拿着响鞭随侍。每当这名礼官报出一个名字,十六位力士便会整齐划一地挥动皮鞭,让脆亮的破空声响彻整座广场,压倒人群的议论声,趁着那片刻的安静,石阶上方廊后的宫廷乐师会演奏一段乐曲,以为庆贺。
很简单甚至有些单调的程序,但因为神道选拔赛的特殊地位以及场间气氛使然而显得特别热闹,宣榜一人后是鞭声,鞭声之后是乐声,最终响彻未央宫前广场的,依然还是如雷般的喝彩声。
礼官报一人名,便有喝彩声冲天而起,在殿侧待着的考生,整理衣衫,依足礼数,来到殿前,接受民众的祝贺与火灵国朝廷的嘉奖。
那些考生依次来到殿前,神情各异,大部分考生喜不自胜,有的考生神情傲然,一脸的理所当然的,有的考生平静如常,有的考生紧张不安,有的考生则显得有些落寞,对自己的名次大为不满。
终于到了神道选拔赛首榜颁布的时刻,虽然座次早已排定,人们依然翘首期待,显得特别兴奋,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接着,苏伯陵从殿旁走到了殿前,二十岁出头的他,一身朴素的布衣,神情平静从容,任由右宰大人替自己在腰上围好玉带,礼貌致谢,便退到一旁,只有在丰都民众不吝惜地送上掌声与喝彩声时,才笑了笑。
下一刻,未央宫前变得异常安静,那些执鞭力士的喘息声,甚至就连人群里衣衫的摩擦声,都显得有些刺耳。
一名少年顺着石阶向殿前走去,无数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万众瞩目下,那少年沉默前行,看姿态似乎有些拘谨,但控制的不错,没有显得太紧张,脚步稳定,衣衫在风里轻摆,不如何光彩夺目,但很干净,就像他给人们的感觉一样。
“这就是从圣门传人吗?”未央宫前广场上的人群里,响起很多议论声与问询声。
罗浩早已是丰都名人,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的来历与那份婚约,今日却是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他。
直到此时,很多丰都民众才对他有了真正的印象,发现他不是苏伯陵那样的翩翩佳公子,更不是美少年,却给人一种可亲近的感觉。
罗浩走上石阶,来到殿前,转身望向广场上的人海。
在他的身边有方乌木案,案上搁着一个荆棘花环,阳光从云层的边缘漏下来,落在花环上,散射出淡淡的光线。
荆棘花环里没有金也没有玉,看着很不起眼,但代表着修道路上的艰辛与荣耀,在朝廷传统里极有意义,亦是神道选拔赛首榜首名的象征。
未央宫前渐渐变得安静下来,人们等待着那一刻。
站在殿前的考生与朝臣们,看着站在最前方的罗浩的背影,情绪各异,有的欣慰,有的平静,有的嫉妒,有的冷漠。但无论是何种情绪,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等着罗浩收获这份沉甸甸的荣誉。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负责为神道选拔赛首榜三人授赏的右宰大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人群里,并不在殿前,那么谁来颁奖?
便在这时,从天空里落到荆棘花环上的阳光,骤然散开,变成无数丝缕,在殿前凝成一团光,那是圣洁的白色的光团。
未央宫前响起惊呼声,圣光渐敛,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位穿着皇袍的中年人,圣乐齐奏,一道神圣庄严的气息,笼罩全场。
惊呼声不停响起,然后极迅速地回复成寂静。
无数人对着那位中年人拜倒行礼,广场上人潮如浪,尽皆低伏。
“拜见焱皇陛下。”
近几年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的焱皇陛下,居然亲自到场,这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震撼难言,这是为什么?
罗浩不是住在百花巷吗?百花巷不正是焱皇陛下当年亲手覆灭的吗?朝廷最近不正处于新旧两派对峙抗争的紧张时刻吗?
罗浩没有心思想太多,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那道身影,竟是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呢?他顺着目光看到了最高处的小七的身影,小七正冲着他笑。
焱皇陛下用双手从乌木案上取起荆棘花环,走到罗浩身前。
罗浩这时候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焱皇陛下看着罗浩笑着道:“你若不肯低头,谁能为你戴上桂冠?”
这句话似乎只是在明当前的情况,又似乎极有深意。只是罗浩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事情,赶紧微微屈膝,把头低了下来。
焱皇陛下把荆棘花环戴到他的头,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方向,才觉得满意,道:“我一直都觉得这根树枝不怎么好看,不过戴在你头上,倒觉得很是精神,你很不错,很遗憾过了这么久才和你正式见面。”
罗浩此时依然处于震惊的状态中,无法体会到焱皇陛下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但至少听到了他对自己的表扬。
不错?能被焱皇陛下评价不错的年轻人有几个?他只知道苏伯陵和东君曾经得到过这种评价,现在轮到自己了吗?
“起来吧。”焱皇陛下道。
罗浩依言站起身来,下意识里抬起头摸了摸头的荆棘花环,凭着硬锐的触感确认这一切是真实的,这才稍微冷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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