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我的孩子如果现在不治病，那就要死了！”
“看在神明的份上，求求您，给我点钱，给他买点儿药吧！”
抱着婴儿的女人发出了这样的喊声。周围的许多人一起看向她，有些人的眼神显得有些无奈和同情，另一些则透露着厌恶和鄙夷。
王洛观察了她身边的人一阵，大约五秒钟之后，他双手合拢，闭上眼睛。
“啊，命运，您为何如此残酷？”
“啊，神明，您为何如此无情？”
“瞧瞧，这个孩子多可怜！？让我们闭上眼，一起为这个孩子祝福吧！”
“愿命运怜悯他！愿神明垂青他，愿他早日恢复健康！”
在他这样说了之后，台下的许多人都照做了。他们闭上眼睛，开始向命运和神明祈求。
那女人露出了一些疑惑的模样，没有再喊叫。
在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王洛严肃的看向她。
“命运会庇佑这孩子的，神明也会关爱这孩子的。”
听到这话，那女人的脸上浮起了几分感动的模样。
“为了他，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那就是全心全意的祈祷和祝福。”
“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命运的旨意，是神明的安排。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拿出心底最大的勇气，去面对，去接受....”
听到这话，台下的女人顿时变得惊慌了起来：“可是....”
王洛没有再看她。“大家，为了胜利，让我们拿起武器，去努力吧！”
那女人呆滞了一会儿，又举起孩子，哭嚎起来。但是这一次，众人的支持声与欢呼声压倒了她的声音。
哭泣也好，哀嚎也罢，没人再理会她和她的孩子了。这时候，王洛周围的一切轰然崩塌，又回到了那条通道处。
那只食尸鬼还在身后咆哮，而在王洛身前，多出了许多身在陷坑里，吱吱叫着的，长着人脸的老鼠。
其中有只老鼠的手里还抱着小鼠，面孔与刚才那个女子相仿。她正伸出爪子来，想要抓向王洛。
只不过，身陷泥沼中的她做不到这一点。之后，她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惨叫声。
王洛凝视了它们片刻，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没走上十步，面前又出现了变化。
王洛站在山坡上，身边是一些头裹黄巾的士兵。而在山坡下面，一群头裹黄巾的老人和妇孺，正被一群身穿铁甲的士兵押在那里。
一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女人举着剑，站在汉军们前方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王洛，下来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他们！”
王洛看了看左右，发现身边的人大都面色惊恐。这时，下方传来了喊声。
有些俘虏，在向身边的人祈求：“饶命啊....”
有些人在朝山坡上呼喊：“求求你们，投降吧...”
“是啊，投降吧！反正本来也打不赢....”
“他们保证了，只要你们投降就不会杀我们....”
这时候，那女人举起手中的长剑，向下一挥，砍下了一名向周围的人求恳，而非向上呼救的俘虏头颅。
“再不投降，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一时间，周围大部分士兵的目光都看向了王洛。
“渠帅，我父母就在下面...”
“渠帅，我的孩子...”
他们用期盼和恳求的眼神看着王洛。
这次，是这样的情况吗？
王洛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带领过这些士兵，但是....不记得曾面对这种事情。
现在该怎么做，直接拒绝？
如果事情像哈斯特说的那样，像一开始，面对杨问天的时候那样，直接拒绝就可以了。但是，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是一条‘慈悲’之路。
王洛思索了片刻，转向自己身边的士兵们，开口了。
“战斗哪能没有牺牲？”
“我们大家拿起武器，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站在第一线的时候，杀人或被杀不都是寻常的事情吗？”
“敢牺牲，不怕死，这是光荣的！是为了大家活下去！”
“不怕死，才能赢！”
当然了，这样的话是软弱无力的，并不能让面前的人信服---王洛也没指望这个。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随即拔出一旁的长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臂。
在他看来骨头的关节处断掉了，左臂骨落到了地上---并不是很痛。
也不知道，士兵们具体看到了什么？鲜血飞溅？反正，在看到他这样做了之后，无论身边的士兵，还是山下的俘虏，都满脸惊讶。
“就像我抛弃手臂一样，你们也要抛弃心中的软弱！”
王洛丢掉了宝剑，拿起断掉的手臂，朝士兵们喊了起来。
“亲情难舍！父母孩子难舍！就像自身的一部分一样！”
“但是，难舍也要舍！不能为了一条手臂，丢掉性命！不能为了被俘的亲人，而陪他们一起去死！”
这样说着，王洛单膝跪地，把断手插进土里。
“黄天在上，誓死不降！”
身边的士兵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几个也许是没有亲人在下面的士兵也跟着他呼喊了起来。“黄天在上，誓死不降！”
接下来，周围另一些士兵也喊了起来。见状，王洛转过身，看向下面的汉军：
“下面的汉军听着！我们决不投降！”
“但如若你们敢动我们的家人一分一毫，我们一定杀尽你等，为家人报仇！”
“杀尽你等！为家人报仇！”
“杀尽你等！为家人报仇！”
这次，不止是之前的那些士兵在呼喊了。一些本来用焦急的眼神看着下方的士兵，那些提出要投降的士兵，表情也都变得坚毅了起来，呼喊的声音里透出了某种决绝。
最后，山上所有的士兵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见状，山下那女人没有再杀俘虏，而是转过身，朝大营里走去。在她身后，汉军士兵们把那些俘虏押回了营地。
对了，她好像是姓林吧，这女人....
王洛这样想着，随即看到面前的一切再次崩塌。
被砍断的左臂回到了身体上。而在身前的陷坑里，是许多眼睛通红，口生利齿的黑山羊。
王洛看了它们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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