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本来稀疏的弹幕瞬间变满。
“啊啊啊啊啊啊…”
“房管，我***…”
“刚才谁喊老婆了，出来吧…”
“奶奶几十年前都绝j了吧…”
“老子快出来了，你整这个？”
“你个老*，又是你这家伙，又是你…你又骗我，你给我等着……”
按照正常推测，主播这般败露真形后的反应，应该是连忙掩面在羞愧之中离场，删除相关的房间账号，然后重新再换一個马甲，另找一个地方，进行新的生意，寻找新的韭菜。
房东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直播间没过多久便又再次被打开。
浑身狼狈的房东大妈，一张老脸直直的怼在镜头面前，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脸上带着没有褪去的恐慌与心悸，同时那恐慌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忍俊不禁的笑容。
“快说，快给我道歉，对所有受到伤害的心灵进行道歉…”
愤怒的电子音从后面传来，从镜头中那张占据大部分画面的大脸的间隙之中，隐约能看见。
房东大妈后面有一个并不算太高的，头上戴着头套的蒙面人，似乎正在将她强行的压着。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快对着所有人将自己那无耻的一切都交代出来，承诺永远也不犯。”
“我承诺不再骗人…”
“光说还不行，必须将自己的一切一切信息全部说出来，接受监督。”
“那样我会被网络暴力死的大哥…”
弹幕中欢快的哈哈哈…笑着。
当然其中也夹杂了烂活的评价。
与一些奇怪的东西：“奶奶，您也不想自己这一把年纪身败名裂，被晚辈看不起吧…”
少司命却看出了这不是整活。
那个威胁着房东的人，虽然身上包裹的很严实，但从手上裸露出的泛黑的皮肤与微弱痕迹。
以及身体的骨骼形状、站姿、语气习惯都能够判断出这是自己又一位老熟人，偷渡者王某。
这家伙记得以前曾被房东骗过一次，这也是当时想要引那电子鬼去房东那里同归于尽的引子。
这会儿应该是又被骗了。
又栽在了同一个坑里面。
难怪会这么的激动。
当然现在这情况也有着双方此前本来就在同一个地方住着，因为那场地震房子与商铺被震塌之后，也在同一个地方安顿，给了王某相比于其他人可以找上门去的便利条件。
真是弄得一团乱糟。
视频画面还在那里吵闹着。
“快说，快说…”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骗人了。”
“我让你交代自己。”
“我是个骗子，骗了很多人，我们全家祖辈都是骗子，我妈妈是，我奶奶是，我女儿也是…”
“MD还是一个骗子家族，看来你做这一行是因为有这样的基因，真是个卑劣至极的血脉。”
“我不是的，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基因，我也是正常人，没有人想当骗子的，我也想当个好人，但没办法。”
“我去你的，都这时候了还在这里装可怜，蛊惑人心。”
王某将自己包裹的严实的脸也挤入镜头之中，朝着直播间的观众喊道：“你们可不要信这家伙，她是没有一句实话的，她有房的，本来有一整栋的小楼，前段时间被震塌后按照法律规定应该得了不少的赔偿。
“然后还跑到这里来，跑到这个安置房这里，和穷人挤在一起。
“然后还在这里跑到网上骗钱，欺骗我们纯洁而又弱小的灵魂…你不要脸，你不是人…”
“我没有的…”
面对王某的质问以及那再怎么包裹也掩饰不住的狰狞，房东那苍老的脸上不知该做何表情的僵住，摇了摇头，呈现出似悲似笑的呜咽…哀求的说着，“我什么都没有的，莪什么都没有了…”
王某嘲讽的道，“没有？你上一次装那个…那个‘薇薇’骗我钱的时候，我可是将你的根底调查了个清楚。”
房东抿着嘴沉默的说道：“那钱早就赔光了，干干净净，被人给骗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王某看着她的这幅样子，转头看了看周围逼仄而又简陋的房间，胸膛微微起伏了下，说话间没有了之前那极致愤怒的癫狂，但依然没有好话。
“赔了？活该你，天道好轮回，骗人者人恒骗之…”
又面朝着镜头，伸手指着表情不知何时仿佛脱离了现实，游离在莫名之处的房东，“大家都记住了，记住这张脸，这个家伙，这个骗子，以后还是个骗子，没有一句实话…”
又有些气不过的，做势似打，又不敢大打出手，凶狠的按了一下房东后脑勺，推的她趴在桌子上。
凭空呸了一声，转头离去。
接着静静的房间中，在头顶上屏幕流淌的嘲笑戏弄的弹幕在映照下。
趴在桌上的房东身上微微的颤动着着，从不知什么样的表情中挤出了难以言喻的，怪异无比的声音。
“我今年都60多快70了，被这么捉起来羞辱…我这一辈子…”
“我都60了快70了，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我这一辈子…真是…真是…”
她撑着身子，看着镜头，抬起头将脸重新暴露在视频之中。
她的脸上没有此前的被从面具背后抓出来的窘迫与畏缩，也没有刚刚的没有被人威胁的恐惧与无奈。
也没有认识的人在现实中的，以真实的面具表现出来的蛮横。
只有着仿佛放下了一切，好像是一切表象破坏后的死寂与平静，又似乎是看破了一切的了然释悟。
“真是活得足够失败啊。”
“你们最好别像我这样。”
“但确实真的好难啊。”
她伸手揉了揉脸，将之前留下的一切狼狈痕迹揉走，又将散乱的头发归拢了，好像一个面对晚辈随口闲聊的普通老太婆。
“做了一辈子直播从来没敢将自己脸给露出来，这会儿终于是被撕掉了画皮，也放下了包袱了。”
“嗯…你问我这么大年纪了扮演年轻的小姑娘是不是心理变态？”
“当然不是，我也想像现在这样，但市场上只需要年轻漂亮的，18或者15到30的，拥有着浓郁的符合某种男性群体认知中固有特色的，能够刺激出现复杂心理变化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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