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考砸了语文
“没良心，小孩子可不能没良心哦！”一个端着洗衣盆的妇女刚好路过，笑着盯着一个没良心的孩子看了几眼。那被挤进了褶子里的满脸雀斑好像也在蹦跳着，奋力露出脑袋来，想看看没良心的孩子。
多么淳朴的农村妇女，以及她淳朴的笑容。
笑容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在纪晓南的心上身上，让她瞬间浑身肌肉绷紧。
冷，渗入骨髓的凉意。
没良心？
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打工挣钱，依然每日里伸手要钱。
让原本贫寒窘迫的家庭更加穷困。
真的是没良心的孩子啊！
关键是她竟然试图挺直腰杆，她看着活的还不错。她比别人家丫头们的脑袋昂的更高，她还以为背着书包比提着行李箱更充满希望。
真是个讨债鬼啊！
“晓南啊，上学辛苦要多吃点补补哦。看看瘦的跟个秸秆样。”
“纪家的丫头厉害啊，就是辛苦你爸妈了。”
“哎呦喂，天天看到老纪家儿子来吃烧饼羊汤的。又能供出个高中生，两夫妇不容易。”
沿路的叔叔婶子总是格外的热情，纪晓南麻木的连连点头。
她想飞离这人群，但是却落入沼泽地般的举步维艰身心俱困。
终于走过那片热闹的早市，有风吹来，纪晓南飞快的蹬起自行车。
她终于从深陷的泥潭中脱身，能够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又看到一中校园内那棵老银杏树，金黄色的树叶轻轻摇晃着。它亲切的招着手，欢迎每位孩子的到来。
纪晓南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喊一声：“您好啊！”
因为高一年级月考，各班级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早早的前来巡视。
教室里的书本已经清空，准考证号清晰的贴在桌子右上角。就连桌子上的涂鸦也都擦拭干净，地上不见一片纸屑。
小陈迈着他过于稳健的步伐，手里是九班的准考证号。
“都对过了，没错的吧？”顾主任显然是故意搭讪。
“呵呵，没问题。”
“你们班那个纪晓南还行，小丫头有主意的很。”
“就是有时候脾气倔了点。”
“小孩子都这样，我也经常被我们家那丫头气的不行。”
小陈想了想，顾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照看着点，农村孩子不容易。”
小陈赶紧点头，不由得看了眼纪晓南的准考证号。
准考证号的末尾两位是每个同学进班的排名，纪晓南是08。
因为是平行分班，这个排名应该在第五考场。这种成绩考个大学问题不大，但是女孩子后劲不足，就怕后期有情况。
小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原本打算下楼的他便去了第五考场外。
“老师好！”
“老师好！”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入考场。
纪晓南很是局促的站在楼梯口迟迟没有上前，昨天她还抱着退学的心理向班主任告别。
今天却出尔反尔的来考试。
她就像是一个撒谎的孩子，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应得的惩罚。
“来了还不赶紧进去。”小陈尽量用温和的声音提醒道。
“陈老师好！”纪晓南低着头走上前。
“好好考！”
纪晓南抬头看向小陈，依然是一副弥勒佛般慈祥和蔼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谢老师！”一股暖意涌上来，嗓子有些哽咽。
放下心中的包袱，以轻盈的姿态端坐在教室中。
朝阳斜斜的穿过窗户照进来，纪晓南忍不住伸手去感受那一抹阳光。
橙色的光照下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赶紧搓了搓双手，拿出笔来试试出水是否流畅。
这天就冷的搓手了，这女孩子也太柔弱了点。
后桌的男生有些好奇，忍不住换个角度又看了看。
“给你这个用，是我用过的最好的笔。”
纪晓南看了眼桌上的笔，紫红色的外壳，是她没有见过的款式。
但是这种故意搭讪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去碰那支笔，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只是拿出一切备考的工具静静的等待老师，学好考好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眼里心里只有考试，因为隐隐的不安已经容不得她再有丝毫分心。
果然预感是准确的，第一场语文便考的她阵阵揪心。
基础知识基本都是课外的，有些甚至匪夷所思。没有广泛的阅读根本就无从作答。
譬如古诗词最经常考的是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但是白纸黑字上明明写着“杜审言《渡湘江》。
两篇阅读理解看似正常范围，但是问的问题却让人会又不会。或许每个人都能在阅读上拿个及格分，但是想要多一分都是一个高度。
作文是纪晓南最拿手的，否则她也不能是中考语文最高分之一。
也许只能在作文上扳回点成绩。
但是能够从容应付基础和阅读的同学作文又会差到哪里？
施诗说的没错，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可能比他们好多少。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结束，听到铃声的那一刻，纪晓南已经冷的瑟瑟发抖。
又是等到所有的同学都离开，身上好像暖和了一些。
“同学你是不是病了？”又是后桌的男生。
纪晓南微微转身看了对方一眼，很黑很瘦的男孩子，一双眼睛倒是乌溜溜的十分精神。尤其是一头乌黑的自来卷，配上笑时候露出的小虎牙，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样子。
但是此时的纪晓南不想说话，她默默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
“喂，那位同学别走啊！我叫张涵，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张涵一路追了出去。
纪晓南有些烦躁，她试图尽量拉开两人的距离。又不敢走的太快，楼下教室里依然有脚步声。
“你说话啊，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我是十一班的，我刚刚看到你是九班的，叫纪晓南是吧？”张涵有些明知故问的耍着小聪明。
纪晓南依然不回头，她出了教学楼径直的进了女厕所。
终于可以甩开张涵，纪晓南真想大哭一场。
不知是因为没有考好，还是因为别人烦自己。
眼泪还是咽了回去，她掏出书本来开始准备下午的地理考试。
生活哪有时间给你哭泣，继续迎接新的挑战才是活着的必要条件。
直到腿都蹲麻木了，颤颤巍巍踮起脚尖往外看，那人终于走了。
我太难了，我干嘛叫做小难，明明就是大难太难太太难！
一边带着泪水的自嘲，一边苦着一张脸往梧桐小路上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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