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一个秋天来了，街树的叶子就那么的不中用，风一吹，唰啦啦地飘落下来，枯败地铺了一地，看得在峰好心凉。
独自伫立在杨树下，在峰心情十分复杂。按说冰儿早已心有所属了，不用他这个局外人惦记着了。但他就是放不下她。隐约中，他对冰儿与爱军的恋爱感到不解。这一年来冰儿没有什么变化，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她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巡回演出的时间，每周抽出一至两次跟爱军见面。而他们见面时的亲昵程度也跟从前一样，没有丝毫进展。他甚至在怀疑，他们兄妹是不是真的在恋爱。
“在峰！”在峰向喊声望去，爱军正往这边走来。来到跟前，在峰照他的胳膊来了一拳：
“来了！冰儿这会儿可能在宿舍。”
“是吗，她知道我来接她，我就在这儿等她好了。”爱军在在峰的对面站下来，一片落叶掉在了爱军的头顶，在峰帮他拿了下来。在峰把这片枯黄的落叶拿在手上，若有所思地对爱军说道：
“又一年过来了，你看，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她的故事结束，你和她的故事开始。”
爱军也感慨着：“没错，一年了。”
在峰审视着爱军，突然问道：“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也可以拒绝回答我。”
爱军笑着说：“什么问题搞得这么复杂？”
“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在峰见爱军没太听明白，就用手比划着做了几个亲热动作。爱军明白了，抬脚就要踢在峰，在峰灵活地躲过去了，却嬉笑着冲爱军说道：
“别回避问题，到底有没有进展？”
爱军红着脸说：“也没结婚，要什么进展，难不成你让我们没结婚先抱孩子吧？”
这句话正好被刚走过来的冰儿听见了，她拉下小脸儿来了句：“无聊。”
在峰和爱军对视一眼，偷偷一笑。爱军紧忙跟着冰儿后面走了。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景，在峰摇了摇头，难道是他们年纪还小？
爱军领着冰儿来到电影院，说是看好莱坞大片《廊桥遗梦》。他们进场时影片已经开演了。剧场内黑黝黝的，好容易找到了座位。冰儿四下看了看，哈，今天的人的可真多啊，几乎没有空座。爱军把冰儿的外衣脱下来自己拿着，然后对冰儿说：
“好好看电影，别东张西望的，小心被骗子拐了去。”
“骗子？这屋里除了你没人能把我骗得了。”
爱军笑笑：“小丫头！”
他们开始注视屏幕上的画面，一个灰白头发的男人在向女主人打听路。冰儿没看出什么意思，她又看到前排的几个人在吃零食，觉得自己也该买点，总这么干坐着看电影也挺没意思的。她起身要往外走，爱军拽住她问：
“你又要干什么？”
“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得了，你老实坐在这儿别动，我去。”爱军把冰儿按住，自己出去了。不一会儿，爱军捧着两大包回来了。冰儿打开方便袋，里面有矿泉水，有葵花籽，还有几样甜食。
“哇，这么多，谢了老哥。”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还不忘给哥也抓上一把。
渐渐地，他们被电影镜头迷住了，冰儿吃零食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下来。
屏幕上摄影师望着女主人弗朗西丝卡的眼神是那样激情如火，他说，你美艳动人，……美得另男人意马心猿。冰儿的心开始颤栗，仿佛被夸赞的是自己。摇曳的烛光，优雅的舞曲，肉体与肉体的相触，无不诱惑着她的感官，这目光好熟悉好熟悉，在峰就是这样的目光，在他们几次偶然的相撞中，在他们相拥共舞的聚光灯下，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每一地方，都有在峰这种烈火般灸烤着她的目光，而她每次接触到这种目光时，都会心跳加速，就像受到剧烈的刺激，会情绪失常。
屏幕上那一男一女吻在了一起，冰儿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感觉那里还有被在峰吻过的印迹，他那强烈的，充满爱意的吻曾经让冰儿陶醉，那是她的初吻……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冰儿的手，接着，另一只手从冰儿的后腰揽过来，把冰儿揽进他的怀里，冰儿感觉，在峰的怀抱好温暖。
“冰儿，我想吻你。”爱军柔声地贴着冰儿的耳边说。冰儿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峰的声音，是哥，她现在躺在哥的怀里，哥把脸已经贴在她的脸上，他的唇和她的唇几乎挨在了一起。
“不要！”冰儿高叫一声，迅速坐直了身体，四周的人被她这一声喊叫吓了一跳，都把目光投向他们，爱军和冰儿就像是被人当场抓获的小偷一样，规规矩矩地垂下头。
人们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剧情当中去了，没人再关心刚才这对年轻人。爱军用余光瞄着冰儿，她还在那里垂着头，就像等待判决的罪犯。爱军想起在峰的话：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是啊，我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一年了，还在原地踏步！刚才，就在刚才，他受到剧中情节的刺激，想吻一下自己的女朋友，难道有什么错吗？还是冰儿压根儿就不想让自己碰她？
“我做错了吗？”爱军硬生生地甩出一句。
冰儿也被自己刚才那一声喊叫吓了一跳。她认为她现在的身心都应该记挂在哥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把在峰当作假想中的情人呢？这不是对哥的背叛跟不忠吗？这是多么可怕的念头啊。
冰儿听出哥的话中带着不满，她很觉得对不起哥。再怎么，这也是哥第一次有了求爱的表示。她把手伸给哥：
“哥，你没错，是我不好。”她握着哥的手说，“我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爱军深深地透了口气，使劲儿握了握冰儿的手：
“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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