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吉闻听王守澄召唤,火速赶到,王守澄将萧俛的奏章给他看了,皮笑肉不笑道:“大家日理万机,勤劳国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不尽心尽力,一旁帮衬帮衬?可是毕竟出身不正,家贫失学,胸无点墨,许多事心里隐约明白,却总是难说到点子上,譬如这份奏章,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当,却又说不出来,烦请李侍郎过来参谋参谋,还望不吝赐教。”
李逢吉笑道:“大将军折煞李逢吉了,大将军两代帝王股肱心腹,一双慧眼望穿妖雾直击本真,乃是不世出的高人呐。”
王守澄撇撇嘴:“李侍郎过誉了,我一个识字不多的近臣,只因勤勉忠诚,方被大家信用,哪有什么真本事,你这样吹捧我,让我这脸往哪搁?”又道:“你说这奏章是妖雾,堂堂的大唐宰相,会起一股妖雾迷惑圣主的眼睛?这话说来可是石破天惊,李侍郎你可想好了再说啊。”李逢吉道:“大将军面前我岂敢浪言,这份奏章就是妖雾,上惑天子,下乱地方,其心可诛也。”
王守澄把奏章又扫了一眼,哼哼道:“是危言耸听,还是真知灼见,还是等等看,你,先回去吧。”
李逢吉告辞而出,满面笑容,侍从问:“天子拜家主为宰相啦。”
李逢吉笑道:“若无意外也就这一两个月了吧。”
突吐承璀目送李逢吉的背影走远,再将这封奏章看了眼,心里想:“是真金不怕火炼,就拿它当试金石,看看你李逢吉是真金还是顽铁。”
李恒离开延英殿后先去打了场球,打到一半觉得没甚意思,便又去西禁苑射猎,折腾的累了便去西禁苑内新起的浴堂殿洗浴,忽然来了兴致,传诏让静怡师太前来演说佛法。
静怡师太俗姓郭,单名一个“韧”字。宪宗皇帝因为服食了妖道柳泌的丹药暴卒,宫里的道士算是倒了血霉,一个个不论高低贵贱统统被赶了出去,静怡师太是佛门弟子,自然不受牵连,反而因为道家的失宠,她行情更加见长。
王守澄自然明白李恒这个时候召见静怡师太的真实用意,却也只能装聋作哑,父子两代皇帝都对这个人万般着迷,这就是人家的本事。在这个深宫大内,不拘你是谁,不拘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哄得住皇帝,那就是真本事,就值得人家对你五体投地。
王守澄站在浴堂殿前,凭栏而望,一时看到静怡师太的法驾到了宫台下,眉头一皱,却想:来的倒快,遮莫昨晚又留在宫里没走?
他拦住报讯的小宦官,说:“师太不是外人,只管请进来便是。”
打发小宦官去了,王守澄走进浴堂殿,李恒已经从水里上来,正盘膝打坐在龙床之上,由几个小宦官捏肩敲背。
王守澄笑出满脸的褶子,疯疯癫癫地抢过去,笑道:“大家试试老臣的手段,老臣这手段是在徐州跟一位世外高人学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明呐。”
几个小宦官识趣地退在一旁,王守澄站到了李恒的身后,或者是嫌手中的奏折碍事,就顺手放在了龙床上,正是李恒触手可及的地方。
王守澄的按摩手段不算差,但也不及他吹嘘的那么好。
李恒觉得无聊,嘿了一声,顺手拿起王守澄放在龙床上的那本萧俛草拟的诏书,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他平生最不愿看这种东西,十句中有八句是套话废话,明明一句话能说完的事,非得绕上个半天,这些东西看多了人就废了。
王守澄瞄了眼殿门,不见静怡师太的身影,便没话找话:“大家觉得老臣这手段如何,可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李恒懒洋洋地答道:“狗屁的不同寻常,纵然那位世外高人有些手段,谅你也不会真有心思去学,你们这些监军使啊,以为朕不知道么,一个个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快活似神仙,只有别人伺候你们,哪有你们伺候别人的。”
刚说到这,忽听得一声禀报,说前来演讲佛法的静怡师太已经到了殿外,李恒闻言腾地跳起来,叫道:“你们都起开,朕要听大师演说佛法啦。”
王守澄一面往外驱赶宫人,一面故作为难地说:“萧相公的这奏章……”
李恒把奏章往他手里一塞:“去去去,你身为枢密使就不能为朕分点忧愁吗,这个东西你斟酌着办。”
王守澄等的就是这句话,躬身接了奏章,连忙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他步出殿门时,朝低头侍立在廊下等待觐见的静怡师太瞄了一眼,心里想这个女人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只是不知道听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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