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浓郁的饭菜的香味，朱瑜咽了咽唾沫，双眼“望”向那个男人，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神彩，但仍掩不住他眼睛里的渴望和乞求。
“给你。”低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一阵浓郁的食物香味包裹住他，朱瑜伸手，摸到了一个盘子一样的东西，和一只温热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而又有力的手，当他的手碰到了男人的手时，他感觉到男人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那是对别人触碰的不适所做出的反应。
朱瑜双手接过盘子，男人也迫不及待的抽回了手，朱瑜已经饿及了，他直接用手抓着里面的食物往嘴里塞着，那是一些肉类，他吃不出那是什么肉，只记得那些肉类的美味，很美味。
男人似乎没有动，在一旁站着，朱瑜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探究的，好奇的，观察着他。
朱瑜狼吞虎咽的将食物吃完，他将盘子放在一旁，肚子填饱了，反而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可是来不及想什么，他感到胃部一阵疼痛，他感到十分恶心，太久没有填饱的胃，突然塞进太多的食物导致他的胃十分不适“呕……”
朱瑜又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他看不到的是，在他吐出来的食物里还夹杂着许多血块，朱瑜感到自己的头有些旋晕，一双手抱住了即将倒下的朱瑜，那双手是温暖的，哪怕隔着一层衣料，他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仿佛阳光一样的温度。
朱瑜仰着头，努力想看清楚男人的脸，可是他只看见了一片朦胧的灰黑色，他什么也看不清。
灰黑色的世界里突然亮起来，朦朦胧胧的，一层浅浅的白色光芒，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流动着，让他的四肢百骇都感觉到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声音传来“总是不好叫你，你写一下吧。”
朱瑜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托起，朱瑜没有犹豫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学识不多，只会一些日常的字，唯一复杂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息。”男人的声音又传来“我的名字。”
息？好奇怪的名字……朱瑜在心中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男人又拿来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瓜果，这一次他没有递给朱瑜，而是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仿佛在精心照料着自己至亲的亲人，朱瑜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哪怕是他的母亲也未曾对他如此照料，世上从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朱瑜对他感？十分好奇。
息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床和被褥，他十分细心的将他安置在床上，他褪下了朱瑜那几乎和皮肉黏在一起的鱼鳞尾，朱瑜几乎可以想象那是一双怎样畸形的双腿，在皮褪下时，朱瑜疼的撕心裂肺，他的唇舌都被自己咬破，鲜血溢满了整个口腔，他疼的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闻到了一阵轻薄的浅香，袅袅的香抚摸着他的全身，他不自觉的翻了翻身，却从床上翻了下来，他以为自己会掉在有无数细碎石子的黄土地里，他记得这是一个洞穴，息曾经说过。
但他掉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十分光滑的，他的手摸上去甚至感觉它比自己的皮肤还要细腻光滑，朱瑜曾经摸过这样的木材，那是村里的贡桌，那贡桌是祭祀海神的木桌，黑色的，涂了漆，包了浆，光滑又细腻，并且带着几分淡香。朱瑜在这木质的地板上闻到了几丝香味，比贡桌上的气味更好闻。
朱瑜撑着双手，在木地板上爬行着，他摸到了木桌，摸到了椅子，还摸到了飘在了空中丝绸……他又到了哪里？
“你怎么下来了？”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声音由远而近。息抱起了他，又将朱瑜放在了床上。
朱瑜摸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冰凉又滑顺，比村里最昂贵精致的丝织品还要好，朱瑜对男人更好奇了，可是朱瑜无法出声，也不愿去探寻别人的秘密……他更害怕的是，息会将他抛弃，如同他的父亲，如同他的母亲。
息总是十分乐于亲自照料他，就如同当初他所说的，他会好好照顾他。息的话很少，但是每天都会尽量和朱瑜说上几句，诸如“你还好吗？”
“你会感到孤独吗？”
“你听，它们又开始唱歌了。”
……
息的话有时候显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更多的时候息更喜欢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朱瑜。
息善于耹听，他喜欢一切细微的，悠长的，甚至是吵闹的声音，他说得最多的是“嘘…你听……”然后两个人就像两个傻瓜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息虽然对他很好，但是朱瑜总是察觉他对他的好有些怪异，总像是建立在某些条件之上……
朱瑜的眼睛好了不少，他的舌头也有种让他在重新生长的错觉，还有他的双腿，敲碎的骨头不再疼痛，只是双腿的皮肉早已生长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朱瑜有点在意，无事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去摸摸自己有畸形的双腿，大概他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过了一个月后，朱瑜刮伤的眼睛在某一天突然好了，视线变得十分清晰，甚至比曾经更加好，他第一看见的是屋内雅致的陈设，他躺了一个多月的床是一张乌黑的不知道用什么木材雕成的雕花木床，床上挂着纱质的天青色布曼，布曼上绣着藏青色的花纹，花纹勾勒着一些神兽，它们形态各异，但神精恭谨谦卑，它们都朝向布曼的中心盘着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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