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练得汗流浃背的陆菲打过招呼道别，他驱车赶回城里。一路都很顺利，吹着空调，听着，两个多小时一晃而过。出乎意料的是，眼看都到了，偏偏在抵达队部大楼时被拦了下来。
“今天这儿交通管制，车辆不能通行，有需要的话请绕道，向南走魔都路或者向北走和平路都可以。”过来拦车的是第七中队的队长徒手，在陆菲被老师的孪生子绑架事件中，他虽然没有过错，仍然自责了好久。他压根没注意到车里的是刘弈，所以语气友善而和蔼。
“可我不是要通行，我要到队里去。”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业务的话，还是明天再来吧，”八月底，长州的太阳还是很大，徒手的制服被汗水湿透，“今天谁都忙不过来，光是已经在排队的到下班都未必处理得完。”
刘弈大为诧异：“怎么回事？”
“今天是支队开放日，对象是快要开学的孩子们，小学和中学的都有，进行预防犯罪、安全和国防教育，感兴趣的孩子还可以打靶，试穿动力甲，模拟实战。这个事儿很重要，所以占用警力也是没办法的事，知道是孩子的话，大家都得让着点，毕竟是祖国的未来嘛。咦？”徒手扭过头来，才发现是刘弈，“……怎么是你？”
“我回来找……”话没说完，他看到徒手兴趣缺缺，自顾自地走掉了。不对，这家伙离开时的步态故作沉稳，那股慌张逃不过狙击手敏锐的眼睛。他不是厌烦，而是愧疚。
都是队里兄弟，又不是你的错，没必要这样见外。下次见到，要好好和他说说清楚。刘弈想把车停在支队的停车场上，绕了几圈都没找到空位，几辆运载参观孩子的大巴再加一大堆民间人士车辆把所有能停的地方挤占得满满当当。无奈之下，他突然发现鸭梨和无形的车并排停在一块，毫不犹豫地过去，把车横在了两人车前。
让孩子们接受下教育有好处，不过这样一来，给刘弈找人带来了不少麻烦。连问两三个人，都只知道鸭梨肯定在队里，而且在哪带着孩子们体验，却说不上来具体位置。队部大楼本就够大，还有宿舍，训练场，靶场，找个人着实不容易。
凭鸭梨的身手，多半在格斗场一带，如此判断，刘弈打算去碰碰运气。往日，长州支队的队部气氛即便算不上严肃，至少也和活泼无缘，今天走在大院里却像是过节。到处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小玩意挂满了所有视线能看到的角落。从海报、张贴画和易拉宝判断，开放日活动要持续三到四天，或许叫夏令营更合适。
有人就在大院里设置摊点，卖起了纪念品，很难说是谁的主意。他看到豆瓣和几个办公室的同事守着一排桌子，各式各样的动力甲模型吸盘一样把不知道多少学生的双脚牢牢定在了桌前。
孩子的钱真好挣，看了会，他啧啧惊叹。有个看起来才五六年级的小学生一口气买了十套，每套要八十块钱，那学生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豆瓣在奋力吆喝，脸孔胀得通红：“快来看啊！今天卖模型的钱将全部捐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保证通过最可靠的渠道，不会落入那些脑满肠肥满嘴流油的腐败分子手里！八十块，八十块，统统只要八十块，就能帮助一个你们的同龄人满足买套新文具、一套精美图书的愿望！快来看啊！这儿有解放军最先进的16a，珍藏版的美军MS45A，法国人的贞德3型，腋下的涂装还没被晒脱！还有带红色五角星的MDS-84，是初版的经典款式，喜欢军事的小朋友们大朋友们肯定青睐这一款！”
没想到豆瓣居然还有商业才能，吆喝得刘弈都有点动心想买几个了，特别是那款贞德3。趁她坐下来喝茶的间歇，他上前询问见到鸭梨没有。
“他？”豆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攥着大把钞票，“我想在室内训练场，表演格斗吧。啊这个买三个的话可以享受九折，四个八五折！”有生意来，她毫不犹豫地撇下刘弈。
前往室内训练场，路上到处是临时客串讲解员和老师的队友。无形在出一分钟推理题，博士在讲解急救常识，苹果和蓝猫他们在表演自我保护主题的情景剧，难为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孩子们面前扮成各种角色，演得有模有样。
他听到有句台词是：“没错，我们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不过呢，这个法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护我们的，遇到坏人的时候，它不能让我们化身冷锋，所以还是快点逃跑吧。”
这说法和娜塔莎的很像，莫非是她写的剧本，然后被秦石武拿来用了？想到谁就会见到谁，在室内训练场，他没找到鸭梨，却看到支队长正在和两个小男孩说话。那两男孩面红耳赤，正在争论，秦石武倒是气定神闲，耐心地和他们讲解。
刘弈发现男孩中的一个是自己熟人。
“小子，”他上前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被他拍打肩膀的男孩回过头来，短暂的错愕与疑惑后，惊喜地大喊：“你是刘弈！你还活着啊？没缺胳膊少腿吗？”
男孩正是他在南越逃亡时遇到的李默瞳，他们一家在农场卖出合适的价钱后如今回到长州，在鸭梨的父亲那里谋了份工作，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上。
“你们认识？”秦石武有点儿意外，随即释然，“哦，不必解释，我懂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口舌。“我来找鸭梨，到现在还没见着，”刘弈摸摸小墨瞳的头，“你们好像吵起来了？”
“是的！他是我同学子涵，”李默瞳瞪着另一个男孩，“他，他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笨蛋！没有脑子的傻猪！”叫子涵的男孩针锋相对。说实在的，刘弈心想，你介绍同学时该把姓也一并报上，否则我要是吼一声，大院里怕不是有好几十号小朋友要一起应和。
“你才笨猪！上学期期末数学才78！”
“你不也才79！”
“就是比你高，怎么样！你考得没我好，明明脑子笨，还好意思说我，笨猪！笨猴！就是笨！”小墨瞳气急败坏。
对方一咬牙：“反弹！”
“反弹无效！”
“好啦，不可以骂人，听我来解释吧。”秦石武做个手势，让他们俩安静下来。他对孩子的耐心好到出乎意料，刘弈猜想娜塔莎看上他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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